侠客岛：距空姐遇害案不过百日 血迹未干又添一命

　　又一起悲剧，又是滴滴顺风车。

　　浙江省乐清市公安局通报称，8月24日13时，被害人赵某（浙江乐清人，20岁）乘坐滴滴顺风车，从虹桥镇前往永嘉。14时许，赵某向朋友发送“救命”讯息后失联。随后警方接到报警电话，立即启动重大案事件处置预案。

　　8月25日凌晨4时许，犯罪嫌疑人钟某（男、27岁、四川人）被抓获。经初步侦查，司机钟某交代了对赵某实施强奸，并将其杀害的犯罪事实。

　　此前的5月6日凌晨，21岁的空姐李某珠，在郑州通过滴滴平台搭乘顺风车，不幸被司机刘振华杀害。

　　血迹未干，又添一命。两者相距，不过百日。

　　悲剧

　　这是一起悲剧，却又是一场似乎可以避免的悲剧。

　　本次事发的前一天，滴滴用户林女士就已经对涉事司机钟某进行了投诉。在8月23日林女士从乐清虹桥到翁垟的行程中，钟某曾将其带至偏僻处欲图谋不轨，后被林女士投诉至滴滴平台。

　　林女士在投诉中清楚表示，顺风车主钟某“多次要求乘客坐到前排”、“开到偏僻的地方”、“下车后司机继续跟随了一段距离”。对此，滴滴平台承诺两小时内做出回复，但并未做到，且始终未再对这一投诉进行反馈。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在郑州空姐遇害后的自查报告中，滴滴透露，“嫌疑人（滴滴司机刘振华）在案发前，曾有一起言语性骚扰投诉记录，客服五次通话联系不上嫌疑人，由于判责规则不合理，后续未对投诉做妥善处理。”

　　对于林女士的投诉，滴滴方面今天表态，“我们的客服承诺两小时回复但未做到，也没有及时针对这一投诉进行调查处置。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幸的是，未被担负的“责任”尚不止于此。

　　8月24日下午被害人赵某向朋友发送“救命”讯息后，朋友觉得事情不对劲，很快在15点40分左右联系滴滴平台，平台以用户隐私为由，提出要等待一小时。一个小时后，其再次致电，平台表示还需要一小时。直到17点40分左右滴滴平台来电，告知已和司机联系，司机表示赵姓女孩没有上车。

　　可以设想，滴滴平台若能及时介入，悲剧未必会如此“必然”。

　　责任

　　滴滴平台已经致歉，称“作为平台方，我们辜负了大家的信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话听起来与郑州空姐遇害后的官方辞令并无二致。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责任，同样的不可推卸，同样的刺激了太多人的神经，也勾起了公众的回忆。交通部官方微信在空姐李某珠遇害后曾专门发文指出，一些网约车平台公司在发展壮大之后，没有将必要的社会责任扛在肩上，而仅仅将网约车作为增加“流量”和“估值”的工具，也未把人民群众的获得感放在心上。网约车企业是运输服务的提供者，必须承担承运人责任和相应的社会责任。

　　尽管自5月份以来，滴滴完成了包括个性化标签和评论功能下线、合乘双方个人信息和头像仅自己可见、车主每次接单前必须进行人脸识等多项整改，但是安全领域的“海恩法则”揭示了一个普遍规律： 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

　　换言之，事故的发生，往往是量的积累的结果。

　　今天下午，浙江省道路运输管理局紧急约谈滴滴平台浙江区负责人，鉴于滴滴平台顺风车业务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浙江省道路运输管理局要求滴滴平台立即整改，整改期间暂停其在浙江区域的顺风车业务。

　　原话

　　在空姐李某遇害后，岛叔当时曾奋笔疾书，原话是这样的：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带来了平台类企业的迅速成长，不管是滴滴这类约车平台，还是其他的视频平台、电商平台、媒体分发平台……无一例外都在追求轻资产化，试图通过平台来吸引线下资源的集聚，达到自己盈利的目的。这种模式，有一个十分明显的行业特征，就是客服能力（尤其是监管能力）与平台规模是不相称的。毕竟，增加服务就代表着人工成本的增加。于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平台第一反应就是撇清自己的法律责任。

　　今天滴滴平台承诺，“无论法律上平台是否有责，以及应当承担多少责任，未来平台上发生的所有刑事案件，滴滴都将参照法律规定的人身伤害赔偿标准给予3倍的补偿。”

　　相比之下，这似乎是滴滴的进步。然而，3倍的人身伤害赔偿与相应的法律责任，对于滴滴这样的独角兽企业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有愤怒的网友套上滴滴的面具说，“ 你尽管死，我只管赔。”

　　安全做不好，赔再多钱有什么用呢？

　　我们从不妄加揣测滴滴平台的致歉真诚与否，我们只想转述死者家属的原话，

　　“你们现在不是对着我们，是对着全国13亿人民来说话，你们公司怎样承诺自己的安全问题……你们对着全国人民表个态，你们怎么做。刚刚三个月，空姐那个事情，你们没有一点反省，反而继续不去管理自己的公司，而导致现在人命的发生，这样的公司办起来的话，就等于谋财害命……大家都是有父母有子女的，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看看，不要光顾着自己赚钱而忽视社会的影响。你们这么一个公司，这么一件事情出现，会引起社会的多少不安，你们现在不是说过来道歉的事情，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你们怎么去管理这个公司……”

　　受害人家属质疑滴滴

　　管理

　　岛叔在前述分析平台类企业的乱象时曾写到，这样的问题，很大程度源于我们对资本的放纵。

　　从打车大战，到快餐火拼，以及共享单车，大量的商业资本项目，都是从放纵规则开始，让商业资本相互撕杀，最后再由政府出面管控，缺乏前瞻性的调控，更缺乏法律的与时俱进。这样的无序竞争，不仅造成了海量资源的浪费，也让乱象频出，底线不断被触碰。

　　就滴滴顺风车的法律性质来说，它并不属于交通运输部《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的调整对象，《暂行办法》其中第三十八条规定：“私人小客车合乘，也称为拼车、顺风车，按城市人民政府有关规定执行”。

　　不过，相比空姐李某所在的郑州市，浙江乐清已经有成文的法律规定落地。这就是2017年2月1日起试行的《温州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实施细则（试行）》，其中第五条明确，网约车平台公司承担承运人责任和相应社会责任，应当保证运营安全，保障乘客合法权益。

　　第十八条更是要求，网约车平台公司应当遵守以下规定运营要求，包括“保证线上提供服务的车辆与线下实际提供服务的车辆一致”、“开展有关法律法规、职业道德、服务规范、安全运营等方面的职业培训和日常教育”、“应当确保网约车车载卫星定位装置和应急报警装置正常使用，卫星定位和营运数据格式和传输方式应当符合相关标准，接入服务所在地道路运输管理机构监管平台”。

　　遗憾的是，案发车牌系司机钟某线下临时伪造，滴滴并没有审核出来。

　　《温州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实施细则（试行）》选文

　　遗憾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作为平台型的出行服务提供商，滴滴扮演着行业前沿者的角色。尽管我们坦陈，技术和制度，终究是一种服务于人的手段，但人心的复杂诡谲，技术手段和制度规章都难以甄别，更遑论通过它们来杜绝犯罪了。

　　然而恰如受害人家属说的那样，“大家都是有父母有子女的，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看看，不要光顾着自己赚钱而忽视社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