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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

　　营业外支出骤增近28亿元，数十亿元体外负债突然涌出，在债务危机中越陷越深的ST龙力，以35亿元的利润巨亏，眨眼间亏掉了全部市值。

　　ST龙力4月25日披露的2017年业绩快报，出现了令人震惊的变脸：因营业外支出比上年增加27.37亿元，补充计提资产减值准备4.11亿元，财务费用幅增加3.66亿元，导致2017年净利润出现34.8亿元巨亏。而此前该公司还预计，去年最多将实现净利润1.76亿元。

　　回溯历史数据，ST龙力上述离奇表现颇显可疑。去年前三个季度，其营业外支出仅有区区9.6万元，这意味着，去年四季度，该项支出暴增了约3万倍。大幅增加的财务费用，相当于成本不变的情况下，去年第四季度该公司融资成本或者融资金额陡增了8倍。

　　公开数据显示，2017年9月底，ST龙力的主要债务金融债务约为13亿元。4月17日披露数据显示，截至去年12月底，该公司负债合计33.6亿元，比去年9月底增加20亿元以上。但资料显示， 这些新增的负债，并非去年四季度借款大幅增加，而是从2016年就陆续开始形成，但该公司却没有入账。

　　33.6亿元的主要债务，还不是ST龙力全部负债。该公司4月26日披露了24笔债务纠纷，不考虑重复计算因素，该公司还与多家企业涉及约5.9亿元各类债务，未在在前述33.6亿元已披露债务中体现。

　　这些游走于上市公司体外的大量资金，究竟流向了何处，在危机已经发生四个多月之后，ST龙力却仍未给市场一个明确的交代。但值得注意的是，ST龙力4月26日披露的24起债务诉讼，一般牵涉到程少博。

　　蹊跷的营业外支出

　　4月25日披露的业绩快报显示，2017年，ST龙力营业收入19.65亿元，营业利润为—8.32亿元，利润总额、净利润更是分别亏损35.3亿元、34.8亿元。与上年相比，净利润降幅达到惊人的3065.21%；总资产40.5亿元，净资产为—3.49亿元，陷入资不抵债的境地。

　　ST龙力的巨额亏损，来得猝不及防。2017年前三季度，该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0.8亿元。同比增长76.66%，净利润5541万元，同比增长19.76%。在去年三季报中，该公司还预计，去年全年净利润为1.17亿元至1.76亿元之间，同比增长0%—50%，远远超过预期变现。

　　去年业绩变脸的上市公司中，亏损金额虽然不是最大，但亏幅却不可谓不惊人。截至4月26日， ST龙力报收于4.72元/股，11个交易日累计跌幅超过45%，16亿元市值灰飞烟灭，目前总市值已经仅剩28.3亿元，比35.3亿元的亏损额，还要低出7亿元。

　　按照ST龙力的说法，去年业绩巨亏，主要是营业外支出、资产减值、财富费用增加所致。其中，增加最多的是营业外支出，比上年增加27.37亿元；其次是补充计提资产减值准备，金额4.11亿元。此外，受流动资金压力、债务违约风波影响，融资成本不断增加，财务费用也比上年大幅增加3.66亿元。

　　如此规模增加的营业外支出，显得颇为离奇。三季报数据显示，去年前三个季度，其营业外支出仅有区区9.6万元。这意味着，去年四季度，该项支出暴增了3万倍。比2016年全年、去年前三季度该项支出总和，同样也增加了近3万倍。

　　不仅如此，去年新增的营业外支出，已经接近最近两年营业收入总和。数据显示，2016年、2017年，该公司营业收入合计也只有28.45亿元，只比去年的新增营业外支出高出不到1.2亿元。

　　由于ST龙力推迟了年报披露时间，其营业外支出具体情况目前尚无法得知。回溯历史数据，对比其计提的资产减值准备、财务成本情况，该公司早前的盈利、财务报表以及新增的营业外支出，便显得十分可疑。

　　ST龙力计提的减值准备，主要来自应收账款。三季报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9月底，ST龙力应收账款余额1.94亿元，比年初增长45.16%，而业绩快报计提的减值准备，比前三季度全部应收账款，还多2.17亿元。即便全额计算，存量应收账款也不及计提金额的一半。

　　而财务费用上，去年前三季度为4537万元，同比增加79.07%， 与此相对应，同期其短期借款为1.43亿元，长期借款7.42亿元，即便加上应付、预收账款1.31亿元、1.85亿元，以及其他应付款6834万元、一年内到期的流动负债4000万元，主要负债合计约为13.2亿元。同比增加的3.66亿元融资成本，相当于成本不变的情况下，融资成本陡增了8倍。

　　根据ST龙力4月17日披露，截至去年12月底，该公司负债合计33.6亿元，比去年9月底增加20亿元以上，具体包括长、短期借款分别为12.07亿元、10.33亿元，一年以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5.82亿元，应付票据4.98亿元，长期应付款3.4亿元。

　　这些新增的巨额负债，也并非去年四季度借款大幅增加。以在中海信托借款为例，4月17日公告显示，截至去年12月底，ST龙力在中海信托短期借款1.71亿元；在中江信托长期借款2亿元；通过大连银行在歌伦资本借款1.03亿元。在2017年半年报中，这些借款均未列出。

　　4月26日晚间披露的公告，揭露了这些借款的谜底。公告显示，早在2017 年 5 月 22 日，歌伦资本就与ST龙力签订了借款合同，并在当年6 月 15 日以委托贷款提供了借款。在中江信托的2亿元借款，早在2017 年 3 月就已陆续开始；在中海信托的借款，更是早在2016 年 11 月就已发生。

　　ST龙力此前的财务报表中，上述借款均未入账。2017年12月27日，回复深交所问询函时，该公司就承认，在中海信托的借款，财务并未入账。换言之，如实将部分负债计入报表，其2016年、2017年前三季度的业绩真实性，将打上大大的问号。

　　被掏空的上市公司

　　总计33.6亿元的主要债务，并非ST龙力的全部负债。随着危机的逐步加深，该公司更多债务正在陆续浮出水面。

　　4月26日晚间，ST龙力一口气披露了24起与债务有关的诉讼，债权人涉及国有资产管理公司、证券公司、信托公司、保理、小贷、担保、私募等几乎所有类型的金融机构，以及实体企业、经销部等各种企业，仅涉诉本金总额就达到16.8亿元左右，单笔金额最少30余万元，最多3亿元。

　　在上述债务纠纷中，除了部分此前已经披露外，尚有部分并未公开。公告显示，中国华融已向法院请求，判令ST龙力偿还重组债务本金 9500 万元、以此为基数计算的宽限补偿金。

　　这笔债务纠纷起源于2016年。当年 12 月 8 日，中国华融与ST龙力、山东齐康药业有限公司（下称山东齐康）签订债权转让协议，约定前者出资 1亿元，受让山东齐康持有的ST龙力不良债权 1 亿元，ST龙力分四期偿还重组债务，并向原告支付重组宽限补偿金，若未能按约偿还任何一期重组债务或重组宽限补偿金。 当年12 月 8 日， ST龙力以其自有机器设备，为相关主协议形成的债权提供抵押担保，并以所持企业股权提供质押。

　　除此之外，ST龙力还与多家小贷、保理等类金融企业存在债务纠纷。公告显示，此类债务涉及7家企业，金额共计9550万元，且均为本金。其中，涉及小贷公司2家，金额1800万元；保理公司4家，金额7250万元，担保公司1家，金额500万元。此外，还有资产管理公司3.07亿元，一家民间资本管理公司近3000万元，以及7家实业类企业约6250万元。以上合计约5.9亿元。

　　按照业绩快报披露，截至去年12月底，ST龙力总资产为40.5亿元，净资产为—3.49亿元。据此测算，截至去年底，其总负债约44亿元。而上述5.5亿元债务，基本没有在4月17日的公告中出现。这意味着，加上这部分债务，目前其总负债至少接近50亿元，远超其资产规模。

　　此外，ST龙力还有大量对外担保和票据担保。1月2日，回复深交所问询函显示，该公司对外担保余额共计10.56亿元，4月17日的最新数据则下降为9.54亿元。而对外但保中，已有部分违约。

　　根据ST龙力4月26日公告， 2017 年 9 月 25 日，山东泉林嘉有肥料有限责任公司向聊城高新区鲁西小贷借款1500万元，ST龙力、山东泉林纸业有限责任公司等提供担保，但该借款自 2017 年 10 月 25 日起利息即逾期。而ST龙力对这两家公司的担保总额接近3.7亿元，已到期的1.31亿元是否也存在逾期情况，目前尚未可知。

　　来自中国裁判文书网的信息显示，1月23日，中江信托向江西高院申请，对ST龙力、黑龙江龙力科技有限公司、程少博、朱立新进行2.05亿元的银行存款或等值采取保全措施。被江西高院裁准。

　　根据ST龙力4月17日披露，该公司在中江信托共有四笔长期借款，金额分别为8005万元、5135万元、100万元、6760万元，借款方式均为质押。但颇为蹊跷的是，早在今年1月，中江信托已进行财产保全，但ST龙力却未进行披露。

　　资金流向何处

　　ST龙力的债务危机引爆，最早是在2017年12月中旬。

　　去年12月16日，陆金所代销，用于向ST龙力提供流动贷款的大同证券同吉9号集合资产管理计划1.38亿元逾期。两天后，停牌中的龙力生物承认，其贷款违约基本属实。此后，一系列债务违约纷至沓来。

　　奇怪的是，第一笔债务违约时，ST龙力本有足够资金兑付。2017年三季报显示，截至去年9月底，该公司拥有货币资金9.36亿元，是违约债务金额的7倍以上，但该公司却始终没有偿还。4月26日公告显示，这笔借款至今没有偿还，加上大同证券“同吉 10 号集合资产管理计划”，违约金额共计2.26亿元。

　　此后的司法冻结表明，有钱只是表面假象。2017年12月27日，ST龙力公告称，由于债务违约被采取财产保全，公司四个银行合计八个账户，已被冻结。其中申请冻结金额分别为农业银行(3.780, -0.01, -0.26%)禹城支行9167万元、工商银行(5.910, -0.04, -0.67%)禹城支行9167万元、建设银行(7.330, -0.08, -1.08%)禹城支行9167万元，中国银行(3.780, -0.01,-0.26%)禹城支行2.32亿元。以此计算，龙力生物被申请冻结的金额合计超过5亿元，但实际冻结金额仅为441万元。

　　1月23日，华英证券披露的上市募集至今专项检查显示，2017年，ST龙力从工商银行禹城支行的一个募集资金专户分次累计划转净额为2.2亿元，从另外一个账户累计划转6547万元至上市公司其他银行账户，未按规定用途使用。

　　除了违规使用资金，ST龙力大股东程少博还频发质押所持股份融资。根据披露，程少博先生共持有11033.3935 万股，占比 18.402%，处于质押状态的11032.7619 万股，占其所持股份持有的 99.99%。

　　具体来看，程少博质押股权的时间，从2016年7月12日，持续到2017年12月14日，目前全部在有效期内。质押期间， ST龙力股价处于11.37元至8.65元之间，均价约在10元左右。若按中小板最低的三折质押率大致测算，期间程少博所获资金也在2.9亿元左右。除了其中416万股外，其他均为程少博个人融资。

　　根据公开披露，程少博质押的股权，有5笔质押均设定了平仓线，截至4月19日，ST龙力收盘价为 6.11 元/股，其中三笔已触及平仓线，共计4390万股。

　　不仅如此，ST龙力4月26日披露的债务诉讼，至少有12起与程少博有关，其身份为债务人、未借款提供担保或背书。例如，ST龙力与上海一家商业保理1200万元的诉讼中，程少博等人就与债权方签订了最高额保证合同。

　　这些ST龙力作为第一被告，涉及程少博的债务纠纷，此前并未在上市公司财务报表中得到体现。包括上述与上海保理公司在内的类金融企业、实体企业的债务，几个月前就已发生，但该公司迟迟没有披露。

　　中国裁判文书网信息显示，1月3日以来，深圳创新保理公司、自然人乐可达、北京华夏恒基文化交流中心、山东岚桥民间资本管理公司等，已先后进行财产保全，请求法院冻结ST龙力银行存款或其他财产，但该公司并未及时披露。

　　这些游走于上市公司体外的大量资金，究竟流向了何处，是ST龙力债务危机中最大的疑问。即便危机已经发生四个多月之后，ST龙力却仍未给市场一个明确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