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毕业季和报考季。离开校园多年,感慨韶华虚掷之余,两桩见闻让笔者打开了沉思的匣子。一件是听一位叔叔谈其子高考报志愿,大意是某国内顶尖名校医学部准备录取他儿子读八年制临床医学,经过征询意见,这位叔叔觉得学医太辛苦,让儿子转报次一级名校的金融专业。
另一件是笔者近期在某高校图书馆“毕业情笺——写下最爱的心上书”活动上,看到毕业生留言最多的书,不是大热的网络作品,而是余华的《活着》。一位毕业生在便笺上这样写道:“在象牙塔多年将要走向社会,有段时间特别不顺,家庭变故加上写论文、求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没有头绪并看不到希望,感谢这时读了《活着》,才知道人对苦难的承受可以到那样的程度,并能保持乐观。”
这两件事都让笔者想到关于人的话题,首先是身体层面的生存与救赎。每个人都向往美好生活,然而疾病如阴霾一般,往往在不经意间扰乱原本平静的生活,残酷地剥夺人们健康甚至生存的权利。经历过病痛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惊恐与无助,迫切希望被救治、救赎。医生,就是这样一个救赎生命的神圣职业,他们兢兢业业,“誓以我手挽死生”。不可否认,因辛苦、风险大、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等问题,时下不少人不愿从医,一些考生即使有兴趣也不会选择学医。笔者有位医生朋友在学医时也曾迷惘过,羡慕文科生俊雅而博大的胸怀,钦佩理科生敏锐而深邃的思维,怀疑过医学生的未来是否就像高级技工一样做几种手术,治几种疾病。后来他认识到,“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医生是要承受更多道德考验的职业,如果自己都没勇气去做,何来勇气要求别人?正如他所说:人,是直立、会思考的人,作为个人的人值得我们去尊重和关爱,这是任何技术力量都无法僭越的价值。同时,人也是人群里的人,作为社会的人应当关注众生福祉,面对问题与怀疑当有勇气回应。
再是精神层面的生存与救赎。在小说《活着》中,随着一系列社会变革,主人公福贵的人生和家庭不断经受着苦难,最后所有亲人先后离他而去,生命中难得的温情被一次次死亡撕扯得粉碎,只剩老了的福贵伴着一头老牛在阳光下回忆。诚如余华所言:“‘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福贵有1000个理由寻短见,但正是忍受造就了“活着”,也正是忍受苦难的勇气,帮他完成了精神的自我救赎。
无独有偶,雨果的代表作《悲惨世界》也展现了苦役犯冉阿让的救赎之路。卞福汝主教使他看到善,珂赛特让他懂得爱,隐名修道院的生涯令他谦卑,救护马吕斯促他战胜恶念,最终完成灵魂的救赎。《悲惨世界》中几乎每个人物都经历过地狱般的苦难,最后或多或少得到救赎。现实生活虽没有文学作品那般波涛汹涌,但不乏情与理、情与法的冲突,充满对道德、良知与人性的考验。而相比改变外在,修养心灵是一项更艰难也更根本的工作。
一支可以燃烧的蜡烛,它的价值不是点缀已然灯火辉煌的殿堂,而是融化寒冷、驱散黑暗。或许个人的善念未必足以支撑起生存与救赎的重量,但我们一点一滴的信念和努力,对自己、对他人,都将是寒夜里的灯火,荒漠中的甘泉。(徐 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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