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新疆石河子上学的时候,一旦河南卫视播放综艺节目《梨园春》,老乡就会聚集在电视机前认真观看,唱KTV的时候还会点传统豫剧名段,一位豫剧名家到这里演出,一票难求,原来对戏曲无感的,一下子成了热切的粉丝。
后来我听说郑州有个名人出山演出,西安到郑州的公路都堵车了。新疆是河南人聚集地之一,西安也是。也就是说,漂泊在外的河南人,比河南本地人更热衷本区域文化。
漂泊异乡者,会千方百计去寻找故乡小吃,找到了还会奔走相告,和老乡热切分享。大学同学会也很有意思,不同区域的人组织不同的老乡会,原来互相不认识的人,就因为是从某个省份来的,就一下子感觉像是自己人。其实如果在一个学校里,也不一定互相说上什么话,更不要说意气相投。但都在异乡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大家捆绑在了一起。
大家评论潮汕人有一个标签,就是抱团。说是潮汕人在外地一旦报了老乡的地名,就等于是找到了支持者,很团结。这一点其实其他地方的也有,作为河南人,到哪里都能碰到老乡,报了地名就会觉得亲切了几分。既然是老乡,就需要格外照顾,如果老乡骗老乡,那罪名要加重,我母亲就对一个河南搬家公司老板念念不忘,因为其临时加价,而对临时加价的其他籍贯搬家公司老板就没有那么记念。
同一文化属性的人,互相更容易理解对方行为方式,减少沟通成本,可以通过对方打通和故土的连结,这点也容易理解。
但是在故乡,如果遇到有人不诚信,大家也觉得算是正常,遇到豫剧,也就听几句,不会有特别的感情,遇到的几乎每个人都是老乡,有人亲切,有人疏离,都觉得正常。但在外地,大家对同一地域出身要求高了很多。
要很好地了解“老乡”这个词的含义,不能仅从老乡这个词本身找,而要从老乡对应的非老乡去找。老乡对应的环境是一个陌生的异地世界,和故乡不同的是文化多元性。 造就老乡的是共同对抗另一种力量,塑造这种情况的不是它本身,而是外界环境,来自外界的压力,让老乡变成一个相对封闭、信息共同分享的个体。
和新环境的对抗遍地可见,福建客家人的围屋是物理的封闭,更是心理和行为上的封闭,原因是要和原住民对抗,压力来自四面八方,所以建筑要用圆形,共同对抗又强化了他们的群体认知。
客家人这个群体一直没有和原住民融合,就是因为面临来自原住民的持续对抗,也正是如此,客家人保存了原来的文化特色,保持了口音和诸多行为习惯的一致性,客家人分布广泛,却一直承袭了迁出地文化,没有被迁入地文化同化。
犹太人是另一个典型案例,犹太人之所以没有被瓦解,不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而是因为他们被各国统治者所歧视,不能拥有土地,只能聚集居住,信仰是他们和外界对抗的一个工具。因为这种对抗和不交流,无法为当地居民所信任,所以他们保持了原生文化,时隔千年之后的异地同胞,依然可以找到文化和身份认同。
潮汕人被称为东方犹太人,不过这个群体是一个模糊概念,因为潮汕地域上居住着的群体其实结构复杂,众人所说的潮汕人一般是指明末从福建福漳泉一带迁入的一批人,他们口音也各不相同,一直到现在,潮汕地区不同乡镇的口音相差甚大,这部分迁入者的历史并不长,来自周围原住民的压力还强大,共同的记忆和历史还非常强烈,这让他们对地域的认同感更强。所以当潮汕人因为做生意等原因异地相遇后,他们彼此认同感是普通地区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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