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次布局，让新奥开始成为世界重要的能源贸易商，进一步向上游天然气资源延伸。新奥集团创始人王玉锁用近30年一点点敲开坚固的冰面，助力民营企业参与市政公用事业，影响着所处领域的改革进程。

　　文 | 《中国企业家》记者 王雷生

　　编辑 | 马吉英

　　头图摄影 | 邓攀

　　王玉锁再次出手。

　　11月8日，新奥集团下属上市公司新奥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成功竞购东芝在美国的液化天然气（LNG）业务，将于2020年开始的20年内，每年从美国自由港进口销售220万吨LNG。

　　而在今年10月19日，新奥集团宣布位于浙江舟山的LNG接收站正式进入运营，成为国内第一个由国家能源局核准，民营企业投资、建设和管理的LNG接收站。

　　2016年3月，新奥股份以7.5亿美元买下了澳大利亚第二大油气公司桑托斯公司10.07%的股份，并成为其第一大股东。

　　连续三次布局，让新奥开始成为世界重要的能源贸易商，进一步向上游天然气资源延伸。

　　时刻保持危机感是王玉锁留给外界的印象。与互联网等行业不同，新奥的主营业务城市燃气运营属于市政公共行业，2002年左右才完全对民营企业开放，被称为“计划经济最后的堡垒之一”。

　　同样严峻的是，在我国上游油气资源被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三大国家石油公司牢牢掌控，华润燃气、昆仑燃气等央企背景玩家日益庞大，油气改革直到2013年才开始逐渐解冻。

　　在绝大部分照片里，王玉锁都保持着标志性的笑容。笑容背后，王玉锁用近30年一点点敲开坚固的冰面，助力民营企业参与市政公用事业的身份得到认同，影响着所处领域的改革进程。

　　虽然诞生成长于重重压力之下，但嗅觉敏锐的王玉锁几乎抓住每一次改革的机遇，踏准经济与政策前奏，在政策发令枪打响时率先出发。

　　王玉锁一直在破冰。

　　1994年，当廊坊市决定由新奥集团操办燃气入户工程时，立刻引发一片争论。

　　当时改革尚未进入供水、供气等公共事业领域，几乎仍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这理应是政府和国企的自留地。“公用事业该让政府来干，千家万户的幸福生活难道要押在一个私营企业主身上吗？”有人批评道。

　　廊坊市长拍板回应质疑，“干事业不能唯成分论，谁有能力谁来干，依据就是‘三个有利于’”。不久，《河北日报》就此事发表评论《争论一千次不如做成一件实事》，肯定了廊坊市和新奥的探索。

　　之后几年，由于不允许跨区域进行城市燃气运营的政策，新奥被牢牢束缚在廊坊，王玉锁不得不尝试太阳能、地产等多项业务。1998年底，政策逐渐松动，西气东输工程实施，新奥开始在山东聊城等地落地发展，并于2001年在香港上市。但在向外发展的最初几年里，社会上对民企参与市政公用领域建设仍存疑虑。

　　1998年，王玉锁当选为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并且连任第十届、第十一届、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他也将自己的思考和建议汇总成提案，推动能源等行业向民资开放。

　　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不久，原国家计委出台意见，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以独资等方式，参与经营性的基础设施和公益事业项目建设。2002年12月，建设部《关于加快市政公用行业市场化进程的意见》提出了建立政府特许经营制度。2003年10月召开的十六届三中全会第一次把“打破垄断，开放市场，推进市政公用行业市场化”写进了党的决定。

　　至此民营企业可以平等参与市政公用行业成为整个社会的共识。新奥成长的束缚被陆续打开，步入快速发展轨道，运营的城市燃气项目也从2004年时的51个，增加到目前的178个。

　　随着海外LNG进口量逐年加大，2010年新奥决定尝试敲开国内民营企业建设LNG接收站的大门。此前所有大型LNG接收站均由三大石油公司建设运营，虽没有规定其他企业不准建设，但在较高政策和审批门槛下，新奥必须快速积累相关能力。

　　2013年元旦，《能源发展“十二五”规划》印发，明确指出鼓励能源投资多元化。王玉锁也再度出击，于2013年3月获得国家能源局出具的同意建设函件。

　　这个被称为“99号文”的文件被认为具有重要的破冰意义。2014年开始，国家鼓励并支持民企参与LNG进口，多个民营企业LNG接收站项目获准筹备建设。

　　2014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推动能源消费革命、能源供给革命、能源技术革命、能源体制革命，同时要全方位加强国际合作，有效利用国际资源。当年底，新奥股份进行战略升级，定位于天然气上游资源获取，成为最具创新力和竞争力的天然气上游供应商。在国内，新奥通过技术创新实现煤制天然气产业化的布局，海外通过战略投资实现全球能源业务布局。

　　2015年和2016年，“破垄断”和“引入竞争”分别成为当年油气改革的关键词。2017年5月，《关于深化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下发，被业界认为“标志着中国油气改革正式揭开了序幕”。

　　突围转型

　　新奥从1989年创立，但真正做城市燃气运营始于1992年。当年初邓小平南巡讲话发表，一大批经济开发区动工建设。廊坊市相关领导找到已经在天然气领域浸润多年的王玉锁，希望他能够为廊坊经济开发区铺设管道天然气。

　　王玉锁随即开始动手准备，但他却为难以找到气源发愁。就在这年底，国家政策开始允许小型油气井与企业开展合作。王玉锁第一时间找到华北油田采油四厂领导，在其开会的会场外从下午三点一直等到晚上十点，最终说服他与新奥合作。

　　新奥开始快速扩大后，王玉锁愈发感到气源掣肘等因素带来的压力。2003年中，王玉锁组建了一个小组研究包括煤制气在内的煤化工行业前景。年底，他把发展煤化工的提议拿出讨论，旋即遭到一片质疑。他甚至收到一封员工匿名信《停止新奥的自杀行为》，劝王玉锁“悬崖勒马”。

　　不久后的民主生活会上，面对着众人的反对，王玉锁问道，“你们想没想过三个问题：随时可能受到资源制约的新奥，10年之后卖什么？处于公用事业领域，没有自主品牌的新奥20年以后是什么？30年经营权合同到期后，新奥干什么？”

　　全场长达5分钟的沉默。不久决议被通过，新奥决定投资21亿元进军煤炭清洁利用领域，正式向上游延伸，当年新奥年收入只有25亿。

　　2008年，新奥集团转向以技术为核心的轻资产项目，最核心的是“泛能”项目。它是从用户需求出发，以能源全价值链开发利用为核心、因地制宜、清洁能源优先、多能互补的用供能一体化的能源系统。

　　王玉锁和新奥已用近十年时间探索这一全新领域，能源转型、泛能等是他近些年发言的主题。令王玉锁高兴的是，分布式能源、能源互联网等在近两年成为行业中最热门的概念，在新奥带动下，国家泛能网标准体系也开始建设。

　　随着电力、油气改革的迅速推进，泛能网迎来快速发展。港股上市公司新奥能源提出了从燃气分销商向综合能源服务商转型升级，截至目前，已有240多个泛能项目达成合作意向，投入运营44个，2018年上半年这部分营业收入增幅超过276%。

　　王玉锁曾不止一次将自己和新奥的成长与改革开放紧密关联。上世纪80年代鼓励商品经济和价格双轨制，他迈出了事业的第一步；邓小平南方讲话及之后天然气资源改革让新奥拥有了气源；人才流动政策使新奥获得了人才；资本市场的改革让新奥得以在香港上市；加入WTO与走出去，让新奥能够在全球获取资源。

　　“全体中国人都深入参与到中国的改革开放，既是参与者，也是贡献者，更是受益者。不分阶层、不分民族、不分信仰，全体中国人都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王玉锁说，“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民营企业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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