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我国刑法在2009年规定了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中国裁判文书网上发布了3682件一审判决案件，仅752起案件认定了“情节严重”。也就是说，只有约20%案件的被告人量刑在5年以上。

　　公安部等四部门近日联合印发通知，决定开展为期三个月的传销活动专项整治行动，严厉打击、依法取缔以“招聘、介绍工作”为名的传销组织。

　　日前，多地已开展了集中行动。西安市公安局1350名警力捣毁传销窝点429个，查获传销人员1373名。南京市警方1500余名警力捣毁传销窝点200余个，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依法刑事拘留162人，涉案金额7000余万元。

　　公安部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公安机关共立案侦办传销犯罪案件超过2826起，同比上升19.1%，查处亿元以上案件30余起。

　　我国刑法在2009年规定了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中国裁判文书网上发布了3682件一审判决案件，数据显示，此类案件自2014年起迅速增长，且在东、中部经济发达地区高发。

　　对传销犯罪的打击正持续深入，然而判决书数据显示，上述3682起案件中，仅752起案件认定了“情节严重”。刑法规定，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也就是说，只有约20%案件的被告人量刑在5年以上。

　　涉案额大受害人多

　　中国裁判文书网数据显示，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一审案件在2014年至2016年数量陡增，分别达到778、1044、1073件。

　　其中，东、中部经济发达地区案件数量较为集中，安徽、浙江、江苏一审宣判案件数量分别超过300件，湖北、河南、湖南分别超过200件，上海、福建、江西、山东、广东也属高发地区。西部地区中，广西、四川也是此类案件的高发省份。

　　这些省份对传销犯罪采取了高压态势。2016年，广西全区组织领导传销犯罪案件立案413起，破获案件339起，逮捕752人，破案数量同比上升25%。今年1月至5月，又立案164起，破案117起，刑事拘留犯罪嫌疑人689人，逮捕119人。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国家对组织、领导传销活动加大打击，传销人员也在不断变化传销手段。例如，不再依托商品或者服务，而是以“资本运作”、“自愿连锁销售”等方式引诱他人；不再按照传统的“五级三阶制”的管理体系来组建内部层级，而是变异为“六级四阶制”、“出局制”、“双轨制”等；从过去的“吃大锅”、“趴地铺”、“串网”发展为“介绍工作”、“3G资本运作”、“西部大开发国家工程”、“电子股票投资”、“慈善救助”等行为。

　　传销犯罪是典型的涉众涉财型犯罪，受害者人数和涉案金额数量多，社会隐患大。有学者不完全统计发现，2014年判决的180起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案件中，共有6534550人参加了传销组织。例如，特大传销案太平洋(601099,股吧)直购官方网传销案中，全国参与传销的人员多达1227605人。

　　这180起案件中，除了32起案件裁判文书未明确说明涉案金额外，其余案件涉案金额共计89.7038亿元。其中涉案金额在100万元以下的92例，占总数的51%；1 亿元以上的16例，占总数的8%。

　　追诉难量刑低不利打击

　　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只是传销犯罪中最新的一个罪名，此罪名设立前，大多以非法经营罪论处。有法官认为，以传销方式骗取财物亦可构成集资诈骗罪。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陈兴良指出，按照1998年4月18日国务院《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传销行为可能触犯的其他罪名，包括诈骗罪、销售伪劣产品罪、走私罪、偷税罪( 现已改为逃税罪) 等。

　　另外，传销行为往往伴随暴力型犯罪，包括非法拘禁罪、绑架罪、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等。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中以“非法拘禁”和“传销”为关键词搜索，可以发现，2007年至今共做出了5344起一审判决。

　　福建省一名基层检察院检察官介绍，2014年1至9月，该院共办理非法传销系列案件56件321人，其中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只有4件29人，非法拘禁罪却有48件282人，故意伤害罪2件5人，绑架罪1件3人，诈骗罪1件2人。

　　至于为何组织、领导传销犯罪立案数量低，这与现行刑事案件立案追诉标准有关，按照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2010年的相关规定，涉嫌组织、领导的传销活动人员需在三十人以上且层级在三级以上，才对组织者、领导者立案追诉。

　　传销人员因此往往化整为零，很多传销窝点人数都在十多名左右，或主要嫌疑人的级别未达到三级以上。

　　较高的追诉标准或不利于对传销犯罪的严厉打击。比如广西2016年逮捕组织领导传销犯罪嫌疑人752人，移诉511人；今年1-5月，广西刑事拘留犯罪嫌疑人689人，但移送审查起诉仅127人。

　　量刑方面，按照刑法规定，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中国裁判文书网3682起案件中，仅752起案件认定了“情节严重”，即判刑5年以上。

　　上述基层检察官介绍，无论是非法拘禁还是组织、领异传销活动罪，两个罪名的量刑都非常轻，刑期大多不超过1年，因此法律手段难以起到有效的震慑作用。

　　从2014年至2017年（截至目前），认定情节严重案件占当年全部一审宣判案件比例分别为21.6%、21.8%、20.2%、20.7%。

　　“两高一部”2013年11月发布的司法解释具体规定了“情节严重”的认定标准，包括组织、领导的参与传销活动人员累计达一百二十人以上的；直接或者间接收取参与传销活动人员缴纳的传销资金数额累计达二百五十万元以上的等。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刑法研究所副所长彭新林说：“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属于经济型犯罪，此类犯罪的特点之一，即使量刑畸重对遏制犯罪的效果也有限。不过，当前形势下，确实也需要强调刑法的震慑作用，适当提高量刑力度。”

　　彭新林认为，在打击传销犯罪时，还是应该更注重全方位的社会治理，用经济和行政等手段治理传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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